觅丫

【基因画像】70.突破（全员向现代刑侦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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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“叮——咚——”一大早，刚送走了上高中的女儿，赵婕就听到一阵门铃声。她有些疑惑地开了门，门口是一个挺拔英俊的男人，一见她就笑容满面地出示了警官证：“你好，我是M市的刑警，想问你一点关于程赫的事。”

　　一听到程赫的名字，赵婕的神色微动，有点紧张道：“他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我能进去谈吗？”周峻纬笑容和煦。

　　赵婕有点拘谨地请他进门。家里不大，但布置得很素雅，清晨的阳光照在饭桌上的一束向日葵上，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，女儿是少女的样子，父母却显得有些苍老，但眼中闪着光，一看就是幸福的一家。

　　周峻纬坐进沙发，赵婕忙着给他倒茶，周峻纬制止道：“不用了，我不渴。”

　　赵婕有些拘束地坐下，她在等着周峻纬开口。

　　周峻纬觑着她的神态，试探道：“你嫁来Q市这么久，是不是都没和程赫联系过，你想他吗？”

　　赵婕看着放在双膝上的自己的手，轻声道：“都过去这么久了。”

　　“程赫曾在世界五百强的华通商贸做到了法务部的部门经理，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。”

　　赵婕微微点了点头，目光却有些哀伤，她抬眼询问道：“警察同志，这次你找我是为了……？”

　　“为了程赫，他涉嫌猥亵、强|奸妇女，以及杀人。”周峻纬平静道。

　　“不可能！”赵婕立马道，“他从小很乖，成绩也很好。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？”

　　“他从小很乖，成绩也很好，12岁就失去了亲生父亲，那你又怎么忍心抛下他独自远嫁他方呢？”周峻纬注视着赵婕。

　　赵婕被触动了心事，低下了头。周峻纬继续道：“你当时狠心离开，是不是有什么隐情？”

　　赵婕僵了僵，却没有回答。

　　周峻纬直视她：“我查了程赫的医院就诊记录，他被诊断了渐冻症。”

　　在听到“渐冻症”三个字时，赵婕再也忍受不住，低声啜泣起来。周峻纬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两张纸巾，眼泪瞬间打湿了她手上的纸巾，她却无知无觉，死死捏着湿透的纸巾。

　　周峻纬又抽了几张纸给他，对着她道：“他有渐冻症，他的父亲也有渐冻症，是不是？”

　　赵婕捂着脸狠狠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你当时就知道他父亲煤气中毒是自杀而不是意外，而你之所以狠心抛下程赫是因为你知道他早晚也会发病，是不是？”

　　赵婕双手捂脸，泣不成声道：“呜呜呜呜……当时我前夫的主治医生让我给孩子做一个基因检测，做下来我就崩溃了……”她哭得不能自已，站起身去了卫生间关上了门。她的哭声从卫生间里呜呜地传来，撕心裂肺地让人难受。不是周峻纬故意要刺伤她，只是，不这么说，他很难马上突破赵婕地心理防线，说服她跟着他一起去M市。

　　周峻纬在外面等了20分钟，听里面的哭声渐渐小了，这才走到卫生间门口，轻轻敲了敲门：“赵女士？”

　　隔了许久，门开了，露出赵婕哭肿的眼睛和憔悴的脸，她的情绪看上去平稳了一些。

　　“赵女士，当年离开他你已经亏欠他了。如今，你如果再不去见他，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。”周峻纬循循善诱。

　　“他……他不会犯罪的。”虽然情绪激动，但赵婕还是很笃定道。

　　周峻纬叹了一口气：“赵女士，你听说过移情原理吗？每一个孩子自婴儿时期起对母亲都有很深的依恋，你是在他荷尔蒙波动处于高峰位的青少年时期离开他的，而且，我没猜错的话，你离开的方式应该很决绝。以当时你的心境，根本不想再和这个家庭差生任何瓜葛，所以，当时即使程赫联系你，你也不会回应的。而这一切的结果是什么你知道吗？”

　　赵婕抬了泪眼，眼中有些疑惑。

　　“这一切的后果就是，程赫原本应该充满父爱和母爱的生活被生生摧毁，他对母亲的依恋无处发泄，最终，是你把他逼成了一个异装癖！”周峻纬拿出手机，将程赫家中的女装照片展示给她看，“这些都是在他家搜出的女装，他自己也承认平时会穿女装。你看看他穿的女装，是不是和你当年的裙子很像？”

　　赵婕看着周峻纬展示给她的女装照片，脸上从不可思议到悲痛绝望，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一次被搅动，边哭边道：“为什么……他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
　　“为什么？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？他高考考到名牌大学的时候你在哪里？他大学毕业被世界五百强公司录取的时候你在哪里？他在公司被人排挤，遭人非议的时候你在哪里？他年纪轻轻就被诊断出渐冻症，知道自己没几年可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？”周峻纬一声一声的质问击溃了赵婕，她这么多年来的隐藏的愧疚在这一刻被周峻纬无情剖开，她呆呆地望着周峻纬手机上的女装照，痛苦地摇着头，捂着脸。

　　周峻纬觉得时机差不多了，轻叹了一口气：“赵女士，往事不可追。程赫在确诊了渐冻症后再也没有去过医院，这说明他是在放弃了自己之后才走上犯罪的道路。我们希望你能去一趟M市，一是见见他，二是协助我们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。他剩下的生命可能不多了，但我们不希望他背负着罪恶离去，我们希望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心里不再有恨，也不再有恶，能真心地为自己做过的事悔过，能给那些他侵犯过、伤害过的人真诚地说一声抱歉。这件事情，只有你能帮助他，我相信这件事对你而言这也是一种对过去的补偿。”

　　赵婕呆滞地坐着，泪水无声地滴落下来。良久，她点了点头，声音沙哑道：“我跟你去M市见见他。”

　　当天下午，周峻纬就带着赵婕回到了M市。一路上，周峻纬已经把情况汇报给了蒲熠星，蒲熠星决定听从周峻纬的建议，先让赵婕和程赫单独见面，他们全程旁观，等程赫的心理防线突破了他们再去审问。

　　蒲熠星在市局见到了赵婕，和他见到的户籍资料上的照片相比，赵婕苍老憔悴了不少。蒲熠星对她道：“你儿子现在就在审讯室，涉嫌猥|亵、强|奸和杀人，拒不认罪。我会给你们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，我们都在外面，能看到、听到你们，我们会在认为必要的时候进来。”

　　赵婕点了点头，慢慢进了审讯室。

　　蒲熠星和郭文韬、周峻纬，还有好几个刑侦队的队员守在外面，郭文韬没有戴耳机，而是静静地从单向透视镜看着多年未见的母子二人，像一出无声的默剧。程赫的情绪很明显在见到赵婕后就有了波动，原本淡漠的脸上透出怀疑、躲避、紧张相交织的神色。赵婕则是在见到程赫后径直跪了下去，边跪边哭。郭文韬看了一会儿，有些不忍地站起来，走到了窗边。

　　蒲熠星在片刻后跟了过来，轻声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这应该是他们的私人空间，我不想打扰他们。”

　　“他们看不到你，也听不到你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，可我总是个外人，在那里看他们，我心里不舒服。”郭文韬这话说得很淡，但蒲熠星却免不了多想。他很少有“自己是个外人”这样的想法，在工作上，多掌握一点线索对破案都是有利的，在生活中，他也很少觉得有什么界限感，因为从来不会有人拿他当外人，家人也好，同事也好，甚至是街坊邻居，所有人都自发地给予他善意。而郭文韬呢？他是不是从小到大一直就是个外人，所以一直以来总有挥之不去的距离感？

　　“蒲队，蒲队！程赫招了！”戴着耳机全程监听监视的队员朝着蒲熠星兴奋地挥挥手，蒲熠星赶紧跑过去一看，只见程赫完全瘫软在地上，撕心裂肺地吼叫着。

　　“程赫刚刚向赵婕承认他就是变装色狼，前后骚扰、猥|亵、侵犯了十几个女性！他作案动机就是在确诊了渐冻症后万念俱灰，偶然发现穿女装不会引起女性警觉，于是开始不断作案。”

　　“太好了！”蒲熠星兴奋道，“马上安排人去审问，趁热打铁，一举拿下他的口供！”

　　“是！”队员们高声应着。

　　审问很顺利，不到2个小时，在赵婕的陪同下，程赫几乎交代清楚了所有犯罪事实。他受过高等教育，表述清晰而有逻辑。据他所说，他的异装癖正是在母亲远嫁后开始的。当时父亲刚死，母亲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离开了他，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下。他尝试过给母亲打电话，给母亲写邮件，让爷爷奶奶去找母亲，可是，母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。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，只有抱着母亲留下的衣裙才能勉强闭眼，后来渐渐发展到穿着母亲的衣服才能入睡。等到他渐渐长大，意识到自己的癖好不同寻常的时候，他已经是个重度心理性异装癖了。

　　程赫知道这个癖好无法为社会所容，只能偷偷私下穿女装。尽管他成绩优异，考入名牌大学，又被知名公司聘用，可是心里总是很自卑，从来不敢和女生交往，也不敢谈恋爱。后来因为异装被公司变相辞退后，他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。直到几个月前被确诊为渐冻症，他隐藏多年、压抑多年的情绪最终爆发，决定要在死前真正活一次。从跟踪、猥|亵、到性|侵女性，他的胆子越来越大，也越来越无所顾忌，似乎只有在穿着女装侵犯女性的时候，他才能真正感觉到自己还活着，他的生命还没有结束。

　　蒲熠星翻着程赫的口供，陷入了沉默。

　　“蒲队，有件事很奇怪。”
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

　　“所有的案子程赫都认了，包括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猥|亵和性|侵案，可是吴可的案子他始终坚称和他无关。”